凉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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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绝不接受‘教师爷’般颐指气使的说教”

忍思量——启月(8)

(明天的~今天提前更~)

“佛爷,二月红前来求药!”

二月红挽裾一跪。

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,透过缭乱的水纹依稀可见铁门外红色的身影。尹新月开了房门往下走,却被管家一拦,“夫人,佛爷吩咐了,让您就待在房间里,别下楼。”

她张了张嘴,想想还是把话咽下了。转身准备进屋时却见小葵领着云信急急忙忙从另一侧过来。

尹新月将云信往屋里一拉,带上门,“莫测有消息了?”

云信摇摇头,“不过老爷那边倒是来了信,说那伙窃贼在南昌被咱们的人截了一次,差点就抓住他们了,不过出了点意外,药也没拿回来。”

“很快就到长沙了……”她低着头,习惯性地咬了咬手指。

屋内的静默衬得门外二月红的嘶吼声在雨声中越发凄厉。

“既然终归是要进长沙,不如去拜托一下张先生……”

“不能让他们进长沙,”她打断云信的话,“要赶在他们进长沙之前把药拿回来,” 尹新月转头望向窗外,皱了皱眉“可能,还得再快一点。”

“小姐,”云信轻声道:“方才我从后门进来时,好像看见了解九爷。”

“嗯,他在长沙。”新月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雨,而后忽然转过头,“你是说,看见解九爷刚刚从后门进了府?”

……

尹新月下楼,果然看见解九爷坐在一楼沙发上。张启山出去时管家亦撑着伞跟出去,也就没人再来拦她。她往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座,“九爷也是知情者?”说着话便端起面前的茶盏往嘴边递,小静原本要拦住说那盏是佛爷喝过的,再给夫人沏一杯,尹新月却又开了口,她就没插进嘴。

“鹿活草不管用?”虽然是问句,尹新月的语气却十分笃定,解九爷的沉默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想,“旁观者清,二爷是当局者,他想不明白,不代表我也想不明白。”

“想问什么?” 他一向直白。

“你替丫头瞧过病吗?是个什么病症?”

解九爷以为她要问为什么不能告诉二爷实情,却没想到她问的竟是这个,一时没接上话。

“是不是有点像肺结核?可是查不出来具体病因,也不传染。”尹新月见解九忽而抬起头,便了然一笑,“看来我都猜对了。”

“尹小姐……”他喊得还是“尹小姐”。

“九爷,”她忽然严肃起来,“你还记得我的表妹莫测吗?她失踪了。”

“佛爷知道吗?”

尹新月没有答他,“一周前莫测受她美国导师的委托到长沙给一个叫川木的日本人瞧病,可是五天前她被日本人请走以后就失踪了。这个川木是莫测的师兄,除了西医,还有一个化学博士学位,日本那边很器重他,花重金把他请回了国,现在却突然出现在长沙。”新月从云信那里接过两封信递给解九爷,“还有,半个月前上海新月饭店丢了一味药材——蓝蛇胆,我爹怀疑是日本人干的。”

新月见他拆开信,继续道:“张府失窃的事我也知道了,除了药材,还有一些重要资料吧。”

她虽没点破矿山的事,但应该只是顾忌身边还有下人在。解九爷没料到她知道的这样多。

以解九爷的才智,新月说到这个地步,已经不能再明白了。

日本人在利用矿山和墓下的东西做秘密实验的事,尹新月可能不知道,但是张启山早已发现端倪,并跟他提起过。按照尹新月的说法,以这个川木的才学,必然是日本人秘密实验的核心人员,他在实验中误中尸毒,实验又离不开他,日本人才会花重金去北平求药,没想到半路杀出张启山一行人,打乱了他们的计划,又因为火车上彭三鞭的鲁莽与新月饭店交恶,只好去上海偷药。但是新月饭店的药只有新月饭店的人才知道用法,正好有莫测这一层关系,便利用莫测的美国导师将她诓来长沙,莫测见到川木,难免会发现日本人秘密实验,加之药材交到莫测手上,他们当然不能放莫测走。日本人偷两份药,想来中毒的人绝不可能只有川木一个人,这样厉害的尸毒,二爷家的下人中只要有人做墓里的营生,二爷的夫人误沾上也就不奇怪了。但是到如今的地步,两份药材都在日本人手中,难保不会利用这药材在二爷身上做什么文章。毕竟,日本人一直在拉拢二月红,希望能够让二月红带他们下矿山。一旦日本人用丫头的性命逼迫二月红,以二爷对夫人的情义,不知到时会作何抉择。

“我知道张启山不让我插手你们的事,可是现在饭店失窃,莫测失踪,新月饭店已经卷进来了。况且,就算不是为了莫测,不是为了二爷,为着长沙百姓,也请九爷帮我这个忙。”

解九爷点点头,“尹小姐需要我做什么?”

“知无不言。”

“言无不尽。”

……

尹新月再去解语楼时,二月红已被日本人带走。事情发展得比预想得更快。尹新月进门时解九爷恰好要往外走,“正好,一起吧。”

“你知道我要去哪里?”

“红府。不是吗?”

解九爷只好跟上她的步子,“佛爷没来?”

尹新月的步子微微一顿,“他去找陆建勋了。”继而上了汽车。

那时解九爷其实也有疑惑,如果说张启山瞒着尹新月是不想连累她涉险,那尹新月为什么要瞒着张启山呢?

不过很快,他就知道这个答案了。

……

尹新月在红府看见丫头时,她已经下不来床了,手边绢帕染血,剧烈的咳嗽似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,她歪在塌边,一双眼睛仿佛黎明前漫长黑暗中的残烛之光,却含情似水,牵扯着尹新月的心,“二爷,怎么样了……”一语未完,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。

尹新月赶紧上前扶住她,“你放心,二爷不会有事的,佛爷一定会把二爷救出来的。”她说着话眼泪也开始打转。

“新月,你不要怪佛爷,其实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丫头看向站在后头的九爷,见他点点头,才又看向新月,“那我……能不能托你一件事……”

“不能!”
尹新月定定看向她,她想起很多年前母亲也是这样在病榻上拉着她的手,说:新月,你已经长大了,娘托你一件事吧,你替娘照顾好你爹……然后就丢下她了。那天还是她五岁的生日呢,她后来想,她才刚刚五岁,怎么能算长大了呢……
“有什么事,等你病好了自己去做!不许托我!我不答应!”

丫头看着她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,抬手给她擦眼泪,“新月,你听我说……”

“你听我说!”她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只小木盒,那个木盒的样式解九爷一眼就认出,正是几日前她从解语楼拿走的,原来她早就算到了这一步,“你给我三天时间,”新月将木盒往丫头手里一搁,“我一定有办法救你。”

“这是……”

“你听过袁父还魂的故事吗?”

丫头微微一愣。

“魏将袁英为救武帝带兵攻打淄城,叛军却掳袁父为质,袁父不愿让儿子在忠孝抉择间为难,饮鸩而亡,袁英在悲愤交加中三日便攻下淄城,救下武帝,为父亲殓棺时袁父却忽而转醒,言先前是假死惑敌。”尹新月握住丫头的手,“丫头,日本人如果用你的命逼二爷跟他们下墓,二爷很难抉择,但如果你……他们就没什么可以威胁二爷的了。还有佛爷在,他们一定会乖乖放了二爷,我也一定会在三日内找到救你的办法。你相信我,好不好?”

……

他们出红府时里面下人的哭声已传出来,解九爷将她轻轻一拉,“二爷夫人的病已经拖不了多久,就算延了这三日,三日后,以她的身体状况,恐怕也撑不下去了,你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拿到药材?若是拿不到,咱们今日来这一趟,只怕弄假成真,到时二爷免不了会迁怒于你……”

“那不是正好?”她竟然转回身一笑。

“你……”解九爷微微一愣,“所以你是为了替佛爷背下这桩孽事来?难怪你刻意瞒着佛爷来央我。”

“哎呀,丫头都信得过我,你为什么信不过我!”尹新月将被他握住的胳膊一抽,“我既然承诺了,我就一定有办法拿回蓝蛇胆!就算真的拿不回来,大不了我往北平一躲,二爷总不能追到北平要我偿命吧。”她说完就转身上了车。

解九爷却仍站在原地,轻轻叹了口气。

……

“云信,”她将腕子上的二响环轻轻褪下来,搁在床头柜上,“你回电报给松本,就说尹家的药,只有尹家人知道如何用,莫测可不是尹家人……”

……

“字我可以签,”他拿起陆建勋搁在茶几上的兵权移交书,“但除了释放二月红,我还有个条件,日本人的实验室的位置。告诉我这个,不损害你的利益吧?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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