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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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卿何事扰红泪,盛京无有玉蟾香

这是一个富家太太和伶人的故事。

她不过是他诸多姬妾中的一个,当初也是因为小有姿色才叫那军阀瞧上,普通人家的姑娘,能嫁到一个军官的家里去,是邻舍羡慕的姻缘了,但却因为她性子冷淡,嫁过去一两个月,便不受宠了。他的女人多,妖艳妩媚懂风情的更多,她争不过,也不愿争。

有一段时日,军阀宠着的一个小妾,是个颇有资财的商人之女,爱听戏,为了哄她,他把城里最有名的戏班请到家里来唱戏,其中还有那时最红的玉蟾香。但伶人戏子身份低,住在西厢房,与她的屋子倒是很近,每日出门进门,免不得要遇见,一来二去,她与那玉蟾香竟成了挚友。未曾想一个伶人,竟有那般温润儒雅风度,她自己都不知道,自己动了情。其实不是没有机会的,当时被国民革命军讨伐,军阀兵败,举家逃到东北投靠张作霖,她有机会跑的。但她选择与玉蟾香,就此别过,再无联系。她那个优柔怯懦的性子,宁愿生生错过。

她不听戏,唯一听过的,便是玉蟾香的名曲,蟾宫悔。

她虽然听不大懂,却记得他的水袖兰指,他的一颦一笑。她好奇这世间竟有男子,穿起女装来比女人更清丽动人,真的仿佛月中仙子一般。后来,她常常会在深夜坐在屋前望着月亮掉眼泪,想着那月中蟾宫,是不是真有那嫦娥仙子,和那伐桂的吴刚。

有一日,军阀深夜醉酒归家,迷迷糊糊地走岔了道,恰恰就瞧见她对月落泪的景象。

那时军阀因为是逃难至此,只得了个空位无权的小官,在部队里处处受人排挤,很不得意,那小妾却仍日日痴缠撒娇,挥霍无度,他一说她,她便嫌他没本事,埋怨叫苦,终叫他生了烦,也渐渐不得宠起来,园子里不再有戏班伶人。

而今军阀看见她这么个梨花带雨的忧愁之态,竟叫他想起她当年恬静美好的样子来,忍不住走上前,捧起她的脸,问:这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哭呢?

她想起初见玉蟾香,也是这样的情形,问卿何事扰红泪。

军阀见她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,心中软了软,道:诶,这一园子只知涂脂抹粉的败家娘们,恐怕也只有你还会替我忧心落泪了吧。

那夜之后,她莫名地重新受起他的宠幸来,由厢房迁到了主屋,日子过得好了些。却谈不上欢喜不欢喜,她仍然是那个性子。

果然,后来军阀仕途转顺,她就又被冷落了下来,院子里又住上了新的戏班。只是再无玉蟾香。

再后来,军阀死了,在火车上同张作霖一起被炸死,连尸骨都没有存下。一屋子的姬妾下人做鸟兽散,只有她,念及夫妻之情,拿出体己钱为他建了个衣冠冢。好歹夫妻一场,她替他守灵七天后独自离开,没有人过问她的行踪,也没有人再问她,夜深何事扰红泪。

也就无人听得她低语,盛京无有玉蟾香。

……

从前军阀有一日喝醉了,竟同她提起玉蟾香来:你记得从前在咱家唱戏的那个玉蟾香么?他曾经来找过我,说喜欢你,要带你走,我没同意。我说,若是寻常女人,送他便是了,但你不同,你是发妻。

她愣了愣,低头为军阀宽衣:是了,为人妻的,万没有在丈夫失意落魄时,抛家弃夫,同别的男人走的。

军阀却伸手握住她腰间常带的一只玉佩,那是玉蟾香临走前送给她的:我那时以为,你是因为心里有我,才留下来的。心婉,他很久没有这样叫她,你心里有我么?

你是我的夫君,我心里自然有你。她斟茶抵到他嘴边。

军阀摆摆手,示意他自己来,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。

她沉默。

他把茶盏递还到她手边:算了,歇息吧。

那日之后,他仕途渐渐转顺。待她,却日渐冷淡。

后来,家中又请了戏班子,热闹得紧,他却不再让她搬去西厢房……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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