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舟

不得——启月（7）

二月红将他们送到府门口，路边恰有个吹糖人的小贩，尹新月一见着便立时跑了过去，将小脑袋凑过去看了半天，才挑了一只握在手里，转头看向张启山，“你带银子了吗？”

张启山被她问得一愣，二月红却同夫人相视一笑。“带了。”

“那还愣着干嘛，过来呀。”

张启山暗暗吸了口气，一叹，才走过去。

“这个给你。”尹新月便将手里那只糖小鸟往他手里一塞。

“我不吃这个。”

“拿着。”她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，老八也在后头偷偷乐，张启山无法，只好接过来。

尹新月便一笑，又回身从担子上拿了一只，“你看，两只小鸟，这个叫比翼……”她的话说了一半，便见张启山低头咔嚓一声把鸟头咬了下来，气得她把糖人一搁扭头就走。

张启山却还把嘴里头的糖咬得咔嚓咔嚓响，“又不要了？”尹新月便走得更快。“这又是怎么了？”

……

她又站在那尊佛像前发呆，夜已经深了，张启山斟酌良久才拿着外套走过去，“很晚了，别在外头站着了。”这原该是句嘘寒问暖的话，但经张启山的嘴里平声降调地一说，怎么听都听不出嘘寒问暖的味道来。

尹新月却笑着转过身，“怎么啦？怕我把你家的大佛偷出去卖了？”

张启山看着她亮晶晶的一双眼睛，因为微微昂着头，那里头还倒映着天上的明月，一时竟没找到合适的话来接她的玩笑。远处传来几声杜鹃的啼叫，使他想起二爷的那幅画，但这时问画子的事似乎又不大合时宜，憋了好半天，竟开口道：“下午那个糖小鸟，我让下人包回来了。”

尹新月噗嗤一乐，张启山也不知道她笑什么，便只是看着她。她笑了一会儿便停了，“我以前在书上看过一个故事，”尹新月看了他一眼，接着道：“志怪故事。说的是有一位凡间女子爱上了一个神仙。那个神仙是西天如来佛祖座下的金翅大鹏，很厉害的那种。”

张启山看着她眼中熠熠的光，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：

【“你是西天如来佛祖座下的啊？不对不对，那样的话，你怎么敢自称佛爷……那他是个什么？我猜他是个八哥，太吵了。”

“没有你吵。”

“喂！”

“你哪儿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？”

“我以前在书上看过一个故事……”】

他几乎要记起梦里那双眼睛，一转瞬却又模糊了，“你何时看的这个故事？”

尹新月没有答他，而是转身看向大佛，“不过这个故事的结局不大好，金翅大鹏为了帮助佛祖挽救天下苍生而死，大战前一盏解忧酒，泯尽前生情，他以为那个凡间女子此后便可以把他忘了，但其实没有，只有他忘了而已。”她偏过脸，“你猜猜为什么？”

张启山冷不丁被她一问，一时没反应过来，“那女子服了解药？”

尹新月摇摇头。

“那个是仙酒，对凡人没有作用？”

“也不是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尹新月瞧着他皱着眉想答案的样子又是一笑，“算了，不难为你了，”她拢了拢外套便往屋里走，走了两步，见他没跟上来，便又回头道：“我的糖小鸟呢？”

“在……”

“张启山，你可真够笨的！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