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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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晌贪欢——烁芊(一)

月璃府日夜笙歌,只见乐人往里进,却不见出的,外头人要道少城主荒淫,但城中事务她又半点没耽搁。夜里,梓锐自府后小门而出,瞧着四下里无人,才往日晟府的方向走去。他怀里抱着今日新送来的折子,外头还裹着一层油布,一是怕被人瞧见,二是这雨连下了多日未停,怕雨水晕了字迹。这么一想,少城主已走了好些天了。

韩少君被送走后,她人前嘴硬,拦着梓锐不让去追囚车,背地里却冒着大雨去找日晟府要了许多伤药。夜间梓锐见三公主房内的灯还亮着,要来添茶水,却见她已换了一身短打,见梓锐进来竟有些慌张,忙不迭地解释道:“我就是去看一眼,就看一眼。”

案几上还摆着掰断的手镯,陈芊芊见他目光下移,赶忙抽了本书盖上了,“我同长姐说好了,就看一眼,立刻就回来,你不用担心。”

她原是笑着的,大约是为了安慰梓锐,只是话说着便眼圈泛红,连带着梓锐心中也蒙上一片酸楚,“三公主,您这是何苦呢?”

押送囚车的女官瞧见她也颇为吃惊,却没多问,只依着她的吩咐,让手下人与她换了衣服,领着他去见了韩少君。

白芨对她们多有防备,见她们过来,立刻便起身向前,“又做什么?”韩烁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
女官向着韩烁道:“少君不用紧张,是我瞧见少君衣袖染血,想是腕上有伤,让下头人给少君看看。”

陈芊芊没料到女官说得这样直白,韩烁腕上的伤,是母亲和她共同给予他的莫大的羞辱,这样直白地当着旁人说出来,她以为韩烁会动怒,却不料他仍只字未言。陈芊芊便低着头走了过去。宽大的头盔遮去她大半张脸,也就有些遮挡视线,她便将头埋得更低,小心翼翼地去撩韩烁的衣袖,袖下的伤触目惊心,原本带着手镯的地方皮肉被翻扯开来,凝结的血污覆在上面,伤口深可见骨,她不知道韩烁怕不怕疼,她是最怕疼的,她现在心里就疼得厉害,像心口被人豁了个口子,呼呼地往里灌着风,要不是死死地咬着嘴唇,她怕一松口就能哭出声来。一旁的女官见她拿着药瓶的手都在发抖,便提醒了一句:“手脚麻利点,磨蹭什么呢?”

韩烁似也觉察出这个小兵的异样,低头看向她。她却在听得女官的命令后便连连点头,盔上的璎子便跟随她的动作甩来甩去,几乎要刷到他的脸上来。韩烁偏了脸才躲过,一时间忍不住想笑,这么个笨手笨脚的样子,像……他在转瞬间想到那个人时敛了笑,没过脸不再看。

小兵也迅速地包好了伤口跟着女官离开,她背过身离开时似有个抹眼泪的动作,兴许是药粉迷了眼睛。

陈芊芊换回自己的衣服后便要离开,身旁的女官这才忍不住问了一句,“少城主这就走?”

她点点头,转而又似想起什么来,“哦,你们记得按时给少君换药。还有……”

“饮食起居上一律不可怠慢,少君若有什么需要,都一应满足。”女官接过她的话头,她便笑了,又是个心思玲珑的人,留在韩烁身边,她也可以放心。

手下人瞧着少城主走远,才忍不住去问,“少城主大老远来,就为了送这几瓶药?”

那女官摇了摇头,没作声。

……

陈芊芊原是要快马加鞭赶回花垣的,但道上偶遇的一个商队,让她越想越不对劲,领头的人身形颇像陈楚楚,但她身边的人却不像梓竹。兴许是看走了眼呢,还是尽快回花垣要紧,沅沅身体不好,不能总将一大摊子事都丢给她。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向前走了半日,终是忍不住调转马头追了回去。如果真的是陈楚楚,她不知道陈楚楚要做什么,尤其是,要对韩烁做什么。但追上囚车后,那个商队倒没了踪迹。女官见少城主去而复返,不知何意,但仍依着她的吩咐为她换了随行士兵的衣服,住在了路上客栈。

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,陈芊芊想着,算了,就先住一晚,明日再赶路也来得及。恰巧小二来房中问餐,倒使她来了兴致,“你这儿都有什么好吃的呀?”

“哟,客官,您别瞧我们这店小,我们厨子的红烧鲫鱼做得是一绝,你要不尝尝?”

“好!”她转头看向身边女官,“那就点上?”

女官微微笑了下,还是个孩子呀。

“行,那点上,我们人多,多做几份,每个房里都送过去,其他菜您安排。”

“好嘞!”小二得了令就要走,倒又被陈芊芊叫住了,“您还有什么吩咐。”

“对面那间房的,菜里别放姜,也别放辣,哦对,也别放酒。”

“这……其他菜倒还好说,这鱼,不放姜不放辣不放酒,多腥啊?”

芊芊一时不知怎么说,女官便替她开了口,“你照做就是。”

“好嘞客官。”

女官不知是她记着少君的口味,还只当是少城主惦念少君手上有伤,需忌辛辣,便道:“少城主放心,属下一定照顾好韩少君。”

陈芊芊笑了笑,没说话。心里却还惦着那支奇怪的商队。而那头陈楚楚的人已悄么声地进了客栈。

一桌子油辣盐重的菜,最易藏毒,尤其是像麻药这种味重的。陈楚楚在押解人员纷纷倒下后适时现身,带着副黄雀在后的姿态,面上的得意藏也藏不住。她以为拿捏住了韩少君可以为自己所用,却连对方何时换了药都不知道。

韩烁却只道二郡主辛苦,一路风尘仆仆,先吃饭,有什么事,吃完饭再谈。陈楚楚竟在一个囚人处吃了闭门羹,心下不快,但因着还有求于人,只好暂且忍下。韩烁盯着面前的菜,忽而道:“白芨,去把人带过来。”

……

陈芊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装睡装得那么像还能被人看穿。白芨站在她身边,“三公主,我们少君有请。”

她原想继续趴在桌子上装睡,见白芨握着腰间刀走过来,赶忙站起来,“好好好,我这就去这就去。”

韩烁是什么魔鬼啊?

她一边冲白芨赔着笑,一边在后头偷摸了块手绢系上了耳后。但待见了韩烁,她觉得自己真该把眼睛也蒙上,不然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腿软了。

“少城主近来安好?”

他说这话时声音温温柔柔的,面上瞧着也是副笑模样,但还是给陈芊芊吓出了一声冷汗,腿自动就替她做了跪下的决定。真是完蛋啊……陈芊芊索性继续装傻,捏着嗓子四处张望,“啊少城主?少城主也来了吗?属,属下参见少城主。”

“演得真好,”韩烁起身走过来,弯腰摘了她的面纱,“当初要不是这么好的演技,韩某也不会那样轻易地将身家性命交付出去,换来如今这番境遇。”

他的话说得轻轻巧巧的,却字字都砸在陈芊芊心上。终究是自己对不起他的,可她也不想就这么被咔嚓了。这也太惨了吧,哪个剧本里也没这么写的啊。陈芊芊壮着胆子抬头瞧了韩烁一眼,见他还真认真吃起饭来了,甚至在察觉到她的目光后,邀请她一起吃——这不是断头饭吧???

既然是断头饭,那可得吃饱了,谁知道一会儿刀落下来她是回去现代了还是一命呜呼了,思及此,她腰也不酸了,腿也不软了,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就能连干米饭三大碗了。

这店小二虽然见财起意,被陈楚楚收买下药,害得她小命即将不保,但他家厨子这个手艺倒是没有半点吹嘘,就是这个鱼吧……不放姜不放辣不放酒,是真的不好吃。可惜了。陈芊芊吃得开心,便随口问了句,“少君怎么知道是我的?”她原是要问韩烁如何得知她跟在押送队伍中,但韩烁却似乎会错了意,“我不吃姜,这件事除我母亲,便只有你知道。”

陈芊芊闻言愣了下,却听得韩烁继续道:“想来少城主先前为了接近我,真是很下了番功夫。”

这话说得她委屈,明明这是她写的人设,怎么她知道还显得自己心机颇深了?算了算了,不跟他计较,“那少君怎么断定我不会是你母亲呢?”

白芨在一旁差点笑喷。还好今天小二也没送酒来,他觑了眼自家少君的脸色,心道不然这会子三公主脸上应该都是少君喷的酒水了。

“陈芊芊!”

“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,一时失言,少君吃菜吃菜。”她赔着好给韩烁夹菜,对方倒将筷子重重一放,不再言语了。“别光生气,来粒花生米。”陈芊芊见韩烁还是不理她,寻思自己应该是到时候了,便也放下筷子,端坐望向窗外,准备最后再好好看一眼这世间好风景。

时间过去了很久。

久到好像听见了白芨的呼声?

韩烁便清了清嗓子,见白芨擦了擦口水在柱边站直,才又冷着脸向陈芊芊道:

“你在看什么?”

“窗外有两只小鸟。”

“鸟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
“我在听小鸟说话。”

“鸟说话有什么好听的。”

“听它们说话我就想起你。”

“我有什么好想的。”韩少君驳完这一句倒忽然顿住了。

芊芊却转回目光,牵了牵嘴角,笑着望向他道:“想你从前……你现在都不肯跟我好好说话了。”说到尾音又不自觉撇下了嘴角,眼里也不自觉泛起了泪光。

韩烁转开脸没接话,她便接着道:“韩烁,你能不能不回玄虎?”见他忽然转回头对上她的目光,“也别回花垣。”

韩烁听完这一句忽而笑了,“少城主这还是想将我流放囚禁?”

“我……”陈芊芊一时不知如何解释,这时门外恰响起了敲门声,来人是陈楚楚。

陈芊芊赶忙低头往韩烁身后退,却还是被陈楚楚瞧见了。

“少城主?”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,“您怎么在这里?”陈芊芊没作声,陈楚楚笑意更深,“这样倒是省事了。”说着微微侧头示意苏子婴去拿芊芊,却被韩烁一挡。

“韩少君这是何意?”苏子婴质问完这句,陈楚楚亦接着道:“难不成韩少君还对三妹心念旧情。少君难道忘了……”

“二郡主误会了,”韩烁打断她,“陈芊芊如今是我的阶下囚,自当交由我处理,不需要外人插手。”

这一句“外人”说得陈楚楚面上一僵,“也好,”她又摆了个笑,“只是我和少君还有要事相商,需劳烦闲杂人等暂且回避一下。”

芊芊闻言便低着头往外走,韩烁想去拦,终究还是没伸手,陈楚楚却看见了他面上神色的变化,微微一笑。苏子婴心领神会地告退出门。



(ps.本来只想码个小甜饼一发完,一不小心写多了,后面还没写完,等晚上再接着肝,先发这些吧。名字没能想好,先用着合集的名字,李煜的词写得真好,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芊芊、少君,或是我们,谁不是贪这一晌欢……(pps.词有点伤感,但真的是小甜饼。我保证!)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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